第(1/3)页 “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,姓卞名庄。三头六手,执斧、索、弓箭、剑、戟六物,黑衣玄冠,领兵三十万众,即北斗破军星化身也,又为金眉老君后身。” ——《道法会元》卷一五六 离开了凤凰衔书台,青华心中郁郁,拉着越鸟在弱水畔随便走走,越鸟见他长吁短叹,便问道:“帝君在想什么?” 青华看了看越鸟,又看了看天,短叹一声后说道:“我叹这天下,何止仙佛。” 越鸟心里一动,此言通透,足见青华真是好智慧,她欣喜难抑,心里对他不禁又多生出几分爱慕。 “帝君此叹事关天地,小王好生佩服。” 青华颔首看着越鸟,心中郁闷散去了八分,他拉着越鸟在旁边亭中坐下,二人相对四目生情,青华喉头大动,他一肚子的话咽不下去如鲠在喉,此刻有越鸟在侧,他只想和她好好说说话。 “本座今日与仓颉尽说往事,越儿可知,我有悔,却也有不悔。” 青华悔,悔的是他一意孤行,害了别人——他害的越鸟颠沛流离,害的西王母夫妇大难临头,害的仓颉失了尊位,害的玉帝算盘落空,害得他和越鸟世世两伤。可他扪心自问,若是让他再回当日,他还是会做一样的选择。 “世人道我诛尽百妖,诸仙说我功比天地,妖精说我残害同根,可有谁真的知道当年往事?我亲眼看着世间尸堆成山,血流成河,那血腥气渗入我的骨肉百年不散。我睁开眼睛就是厮杀,闭上眼睛就是冲天的血光,我实在是杀累了,杀倦了,杀得再也杀不动了。可等我一转身,满天的神仙竟弹冠相庆,只谈封神领功,不论这穷尽天下水都洗不清的罪孽。我坐在凌霄殿上摇摇欲坠,身上血腥呛鼻,手中宝剑卷刃,耳边却是玉帝的计较筹谋,我……” 听青华说起往事,越鸟心中只觉痛不可当,可怜他天性悲天悯人,却不得不边杀边悔,他身为百仙之首,自然有他逃不过的责任和劫难,而他独熬这万年的孤苦痛悔,如此悲生竟不知他是如何生生咽下的。 青华话没说完,越鸟却突然背过了身去,青华一探头才发现她正在揩泪:“本座失言,吓着殿下了?” 越鸟抬起泪眼,青华这才看清楚,她的眼里没有恐惧,只有伤心。原来越鸟不是害怕那血光冲天的往事,而是体谅他无尽的孤生和悲凉。所谓夫妻一体就是如此,即便青华和越鸟已经离散了,他俩却依旧同心同德,青华心中的苦楚别人不知,越鸟却能感同身受。 “帝君一生坦荡,谨守本心,何必言悔?帝君盗弱水,是因为帝君有大慈悲,大智慧,绝非鲁莽恣意而行,只盼望帝君消解心结,莫要自苦才好。” 青华轻抚越鸟微微发颤的背脊,又扯了袖口为她擦去了面上的眼泪:“有殿下知我,我有何苦?殿下快些收了眼泪,否则岂不是更惹本座伤心?” 越鸟自问看多了悲欢离合造化弄人,她活了三千四百年,更是两历千世劫,然而青华刻在骨缝里的伤痛却让她都忍不住讶异。他从出生就注定不凡,因赫赫战功而位居六御,可他明明生性悲天悯人,成就了他的“战功”其实是他迫不得已边杀边悔的血债,筑血池如同画地为牢,可即便如此,他也心肝情愿一肩挑起世间业果。难怪佛祖当日亲口说青华帝君有佛性,他生性慈悲悟性又高,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就大功德。 此处四下无人倒是个说话的好地方,青华把心一横,有意借此机会问问越鸟灵山的打算。择日不如撞日,左右她今日已经受惊了,他倒不如一股脑儿地把这烦心事都说尽了,免得她日后再受一茬罪。他掂量再三,硬着头皮开口引起话头—— “今日本座听了仓颉一言,倒是心生内疚,本座以往错怪玉帝不少,想来他是天庭的官家,自然要筹谋,倒未见得就是为了逼迫本座。” “帝君睿智,自然懂得体谅。” 方才青华原本正要和越鸟说些往事,可越鸟一伤心,青华就只顾着安抚她,自己的事倒是放下不提了。足见他心思细腻懂得体贴,难怪那么多人都爱慕他,只怕这天下女子各个都爱。 “殿下,本座好奇,想来这九重天多筹谋,不知道灵山是不是也一样?”青华眼珠一转,话里终于露出了本意,正所谓心有灵犀一点通,这二仙是天配的夫妻,不需言语就已足够默契,越鸟方才还在感叹青华的佛缘,岂料下一刻他就意有所指地问起了这件大事。 此事事关重大,越鸟懂得轻重,无论她如何为自己开解,这都是灵山要偷九重天仙根的事。她心里不愿再瞒青华,更舍不得他日日自苦,如今他既然已经看透了她意图,那她也实在是没必要再隐瞒了。 “帝君要问什么,便直问吧。” 越鸟的声音轻且柔,她在妙严宫一住就是大半年,这些日子以来,她和青华仗剑世间,到处降妖除魔,可她的心里却始终揣着一块大石。青华对她可谓是至真至诚,然而一道佛祖密旨,却让她在青华面前多了些无奈的言不由衷。今日青华既然问起,她倒不如把心一横与他坦言,即便是青华恼了将她遣走,那也是她活该。 “好,我与越儿,自该直说。越儿,我且问你,如来让你入妙严宫,可有什么托付吗?” 青华嘴上半点不见严厉,可越鸟听了这话却觉得头顶发凉,胸口一片冰凉——青华帝君好厉害的心思,佛祖传音入密,天下间除了她那弘法的密旨便再无人知晓,可青华分明是已经看穿了。他既已明白了灵山之心,自然也知道她故意隐瞒,她心中内疚难当,随即“噗通”一声跪在青华面前,双眼簌簌流泪。 第(1/3)页